新民周刊201151期封面
    男孩危機
    男孩危機，誕生在這樣一個微妙的兩性時代——
    這一邊，美國國務卿希拉克·克林頓站到前總統(tǒng)克林頓的前面，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從第一夫人，搖身成為阿根廷首位女總統(tǒng)。
    而另一邊，女性就業(yè)歧視普遍存在，家庭暴力中受害方大多為女性，“剩女”處處優(yōu)秀反而讓男人害怕。
    因此，拷問“男孩怎么了”，還不如先問問男人和女人是否正在糾結于自己的角色。
    告別狩獵和農耕，體力優(yōu)勢不再為男性贏得天生的領導權，女性則步步緊逼，追求自由、解放與自己的領地。但是，現(xiàn)代化未能完全抹殺傳統(tǒng)的兩性定位，沒有人能夠容忍男性的“落后”，包括女性自己。
    于是，盡管男孩們在學校階段可能學業(yè)落后，但就業(yè)后，他們很快“咸魚翻身”。
    男孩危機，不過是兩性角色糾結的一個縮影。
    男孩，危機了沒?
    男生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該拷問的恐怕不是男生，也不僅僅是教育，而是我們急功近利的社會心態(tài)。
    A中的男生們
    劉昊洋跟在女生主持人的后面走上舞臺，上一個節(jié)目是二重唱。按照彩排，兩位歌手下臺前，應該把無線話筒交給兩位主持人，但此時出現(xiàn)了意外情況，歌手帶走了無線話筒，舞臺上只剩下一只有線話筒被固定在話筒架上。接下來的第一句話本來應該是劉昊洋說，可話筒沒了，他一時慌了神。負責藝術節(jié)閉幕晚會的邵老師看出了問題，驚得一頭冷汗。邵老師正著急，劉昊洋身邊的女生主持人鎮(zhèn)定地走到話筒架前，為下一個節(jié)目報幕，尷尬的冷場終于被打破。
    “你看，男生就是呆些。”邵老師聽到別的老師議論。“能挑出男生做主持人就不錯了。”邵老師回答他們。為了給A中藝術節(jié)閉幕晚會調選男生主持人，邵老師沒少下功夫，“女生出色的很多，男生能上臺的就太少了。”老師們對男生“比較呆”的評價沒有貶義，特別是在文藝活動中，男生充當“配角”，已經(jīng)成為許多中小學的“傳統(tǒng)”。
    不僅是文藝活動，在劉昊洋的班級上，女生不論是學習成績還是其他表現(xiàn)，也總是顯得“突出”。劉昊洋成績不錯，不過，班上成績排前幾名的還是女生占了多數(shù)，而且，在競選班干部時，女生往往受到同學選民的青睞，班長、副班長都是女生。
    班主任鄭老師也注意到了“陰盛陽衰”的局面。鄭老師的班級一共23人，男女生比例相當。如果以三分之一學生人數(shù)作為一個成績陣營，排在第一陣營的七八個學生中，男生只有3人。“最多3人，有時候男生還要掉下去一個。”鄭老師告訴記者，成績最差的陣營里，男生倒是占了多數(shù)。
    鄭老師班級里班干部一共7人，只有學習委員和體育委員是男生。“當學習委員的那個男生成績好但不太愛說話，一般認為學習委員的工作不需要太多的溝通，只要輔助老師做一些工作就可以了。體育委員人高馬大，比較擅長體育。”鄭老師說，只有那些不太需要領導能力和溝通能力的工作，和體育這樣女生實在不擅長的項目上，男生才能略勝一籌。
    在這樣一個女生“強勢”的環(huán)境里，劉昊洋已經(jīng)習慣了女生處處優(yōu)秀的現(xiàn)狀。女生學習成績好，愛好廣泛，能說會道，更有“人緣”。甚至在體能上，女生也不比男生差，剛跨入高中的軍訓中，“撐不住”的不一定是女生。
    不過，與那些沒能考上普通高中的初中男同學相比，劉昊洋起碼還有與女生競爭的機會，更多的男孩，在之前的考試中，就已經(jīng)被淘汰了。
    A中是上海市一所普通中學，生源按片區(qū)劃分，不擇校，因此，學校男女生比例代表了升學競爭的自然結果。A中擁有初中和高中兩個學部，初中在校學生600多人，男生人數(shù)略多，占54.46%。但到了高中階段，男生人數(shù)驟然下降，近300名高中學生中，男生只占43.4%。
    誰淘汰了男孩?
    A中男生們的處境不是特例，如今各類中小學里，女生的出色已經(jīng)顯而易見。特別是經(jīng)濟比較發(fā)達地區(qū)的中學里，男生比不過女生的狀況存在多年。上海一所重點高中校長告訴記者，十年前，他的學校就已經(jīng)明顯出現(xiàn)女生人數(shù)多于男生的狀況，他一度戲稱自己快要變成“女中”校長。這些年，為了扭轉女生太多的局面，在招收“推薦生”、“自薦生”時，學校會偏向招收男生。
    作為上海某實驗性示范性高中理科班的競賽尖子生，小盧2011年被保送到了清華大學。開學伊始，他得知，這一屆3300多名本科新生的男女生比例接近2：1——而根據(jù)一份學生自行上傳到清華校內BBS上的清單，1991年2032名新生中，男女比例為4.22：1。不光女生總體數(shù)量在上升，原先男生一統(tǒng)天下的院系，如建筑學院，女生也不再是“稀有物種”，甚至出現(xiàn)持平局面。早幾年就有女生發(fā)現(xiàn)，清華校門口的飾品店順勢多了起來。
    環(huán)顧其他綜合性大學、理工科大學，女生的比例也是逐年提高。同濟大學一位退休教師告訴記者，上世紀90年代，同濟大學工科專業(yè)，女生堪稱“熊貓”，有的班級甚至被叫做“光頭班”，到現(xiàn)在，一般一個班級里女生至少占三分之一。
    再回看高校人才的輸出口——高中，尤其是實驗性示范性高中，“陰盛陽衰”的現(xiàn)象似乎更加明顯。過去“女少男多”的差距約4到6個百分點，2011學年開學后，上海部分重點高中班級男女生比例竟相差10%—20%。
    據(jù)媒體在2011年新學期開學后作的調查，七寶中學2011年錄取的高一新生共481人，女生271名，男生210名;位育中學高一年級某班級39名學生中，男生僅16名;復旦附中高一某平行班，男生不到三分之一。有校長感嘆，以前是女生“略勝一籌”，現(xiàn)在是比例嚴重失調。學生干部中，要選個男干部“比以前難許多”。
    男孩都去哪兒了?記者看到A中初中部2011年中考升學情況統(tǒng)計，統(tǒng)計顯示，升入市實驗性示范性高中(俗稱重點高中)的22人中，女生13人，男生9人。同時，進入中專職校的63人中，女生27人，男生36人。也就是說，A中初中部成績最好的學生中，女生占多數(shù)，成績最差的學生中，男生占多數(shù)。初中階段的男生，有一部分因為中考的淘汰，而不能進入普通高中。
    在中國現(xiàn)狀下，進不了普通高中，意味著一個學生很難再有接受全日制高等教育的機會，因此，在普通高校里，女生人數(shù)多于男生的現(xiàn)象，也正在蔓延。2009年被高校錄取的上海高中生里，不論“一本”、“二本”還是“高職高專”，女生人數(shù)都要多于男生。A中校園里的光榮榜上，張貼著2011年高考成績最優(yōu)秀的學生照片，10多名進入重點高校的學生展露著他們青春的笑容，不過，放眼望去，榜單上女孩子人數(shù)又一次占了上風。
    學校階段的陰盛陽衰，很可能已經(jīng)延續(xù)到成人后直到婚戀階段。如今大城市中“剩女”盛行，如果女性要求自己的丈夫必須要比自己優(yōu)秀，而學業(yè)又與職業(yè)、社會地位相關，那么，制造“剩女”的根源，也許可以追溯到男生的學業(yè)危機。
    世界性“男孩危機”
    這樣的情況并非中國特有，在十多年前，國外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這種現(xiàn)象，并把它命名為“男孩危機”，男孩的“學業(yè)危機”是“男孩危機”里最明顯的一個表現(xiàn)。
    20世紀末，西方學者出版了一系列討論“男孩危機”的著作，在很多國家，男孩不如女孩的情況讓學者們感到焦慮。美國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人類學教授萊昂內爾·泰格則，在《男性的衰落》一書中寫道：“……似乎看來男學生在我們的教育體系中的確是成績欠佳，而女生的表現(xiàn)卻正變得越來越好。當然，這沒什么不好。然而，問題仍然擺在那里：男生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學者很早就發(fā)現(xiàn)，不僅是考試制度，現(xiàn)代教育的教育方式，對于男孩的天性來說，是一種束縛。美國教育家杜威曾指出：“學校中‘紀律問題’的主要根源，在于教師必須常?；ù蟛糠謺r間抑制學生的身體活動，這些活動使學生不把心思放在教材上。學校很重視寧靜;鼓勵沉默，獎勵呆板一律的姿勢和運動;助長機械地刺激學生的理智興趣的態(tài)度。教師的職責在于使學生遵守這些要求，如有違反就要加以懲罰。”
    在每個人的記憶里，應該都有一個班上最搗蛋的同學，而這個最讓老師頭痛的同學，恐怕十有八九是男生。男生的生理特征，決定了他們更喜歡體育活動、動手實踐、挑戰(zhàn)和觀察，但現(xiàn)代學校教育，需要學生安靜、服從、按部就班。
    學業(yè)危機，只是男孩危機的一個表現(xiàn)，事實上，不論體質還是心理健康，男生的水平都在下降。一份1985年-2005年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20年間，中國城市和鄉(xiāng)村男生，肺活量、速度、耐力、下肢爆發(fā)力、力量素質等指標，全都在下降。
    男生都是“笨小孩”?
    關于男孩“落后”的原因，有很多分析，有的甚至追究到男性基因的悲劇宿命。男性擁有Y染色體，與女性的X染色體相比，Y染色體脆弱、不穩(wěn)定、易變異，且難以修復。有人計算Y染色衰亡的速度，預言男性將最終消失。
    這樣的解釋或許“聳人聽聞”，不過從生物學角度看，男性生理上的“落后”，從一出生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來。有一項研究認為，一名剛出生的女嬰的身體機能，已經(jīng)與出生6周左右的男嬰不相上下。
    一些家長能夠接受嬰幼兒期的男孩比女孩落后的現(xiàn)實，然而，一旦將孩子送進學校，一夜之間，家長們似乎就忘記了男孩女孩之間的差別。
    由于大腦結構的不同，女性在語言能力上普遍比男性更強，在偏重閱讀理解和語言表達的現(xiàn)代學校教育中，女性很容易表現(xiàn)出優(yōu)勢。在上海市楊浦區(qū)某中學理科實驗班的面試中，面試老師發(fā)現(xiàn)，女生們普遍表達自如、詞匯豐富，而男生大多內斂、緊張。面試過后，女生很容易給面試老師留下較好的印象。
    男孩的晚熟不僅表現(xiàn)在身體機能上，與同齡女孩相比，男孩的心智發(fā)育也更晚，自控能力更差，因此，他們更容易成癮。A中班主任鄭老師告訴記者，他班級里成績較差的男生，普遍存在沉迷電腦游戲的問題，沉迷游戲的后果，不僅是影響學習成績，也限制了他們與其他同學溝通的能力。“他們只有在游戲這個話題上能夠互相溝通，久而久之，這些男生變得越來越沉默，或者僅僅在一個小圈子里交往。”
    不管是家長、學校還是整個社會，似乎都很難接受男孩更加脆弱的現(xiàn)實，通常的觀念中，男孩總是被看作更聰明、情感上不那么敏感，因此男孩不需要更多的關注。男生暫時“落后”的現(xiàn)象，很容易被家長和教育者忽略，而層層淘汰的考試制度，很可能讓那些“開竅”較晚的男生，錯失各種機會。
    對于這一點，A中楊校長有過切身的體會。她曾教過一名男生，成績在年級中排倒數(shù)。由于喜好滑板，這名男生交了不少外國朋友，英文極好。初中畢業(yè)后，這名男生被家人送到美國讀書，門門成績得A。在楊校長的印象中，不少剛進校成績不好的男學生，在受到教師督促和鼓勵后，往往能成為“黑馬”，她發(fā)現(xiàn)，男生成績不好的原因，大多是精力耗費在學校學習以外的興趣上。
    現(xiàn)代教育忽略了男生與女生的不同，男生的學業(yè)危機，正是這種不同被忽略后的結果。
    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教授岳龍，關注男孩危機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他認為，忽略性別差異去追求教育公平的過程，很可能制造出新的不平等。岳龍?zhí)岢?ldquo;因性施教”的概念，教育者眼中的學生，不應該只是“學生”這樣一個抽象籠統(tǒng)的概念，“學生”中必須有男生和女生。
    岳龍在調研中發(fā)現(xiàn)，一些教學環(huán)節(jié)中，男生的“落后”很可能是教師造成的，而教師的行為并非故意，而是缺少性別教育觀念所致。岳龍曾在一個小學班級聽課，他發(fā)現(xiàn)，老師提問次數(shù)最多的，是坐在前三排、教師左手邊的學生，這個班級前三排女生人數(shù)比較多，因此，女生被提問的機會大大多于男生。
    課后，岳龍向老師指出這個現(xiàn)象，這名老師自己也很驚訝，沒有想到無意識的習慣，竟然造成如此大的差別。岳龍說，“因性施教”并不難，教師如果接受了這樣的觀念，再掌握一些技巧，就可以讓男生和女生各自發(fā)揮自己的特長和潛能，進而得到真正的平等教育。
    男孩危機背后
    現(xiàn)代教育體系中，男生為什么顯得更“笨”? 2010年出版的《拯救男孩》一書，第一次在中國公眾中引發(fā)關于“男孩危機”的討論。作者在書中指出：男孩危機其實是教育危機。
    《拯救男孩》的作者之一李文道向記者解釋說，目前的教育對于男孩來說更不利，相比而言，女生更容易適應目前以考試為中心的教育方式。
    某重點高中校長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如果某一年中考試題較難，男生升學人數(shù)會多一些，試題簡單，則女生多。楊校長解釋說，所謂簡單的試卷，往往比的就是誰細心，而男生在挑戰(zhàn)難題時，容易體現(xiàn)出爆發(fā)力。
    上海大同中學高一年級組長魏薇指出，高中女生學業(yè)強勢現(xiàn)象與高中選拔制度有關。畢業(yè)考和中考合卷后，為了讓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學生順利畢業(yè)，題目的難易區(qū)分度不明顯，且依靠記憶內容較多，這方面女生細心刻苦，就占了優(yōu)勢;而男生心理發(fā)育晚，自控能力較差，偏文的學科設置又使得他們在創(chuàng)造性領域發(fā)揮空間小，因此在這輪篩選中，有潛質的男生便不容易凸顯。
    李文道解釋說，“男孩危機”傷害的不僅是男孩，在男孩危機的背后，是整個社會和教育的急功近利心態(tài)，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男孩顯得“落后”，而女孩則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岳龍在論文中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家長和學校教育所關注和追求的，實質上是要男女學生都向著男性成功的標準和方向去努力。這也意味著，女生必須要做出超強的意志努力，改變自己的自然本性去適應既定的男性規(guī)則和標準。”岳龍認為，“男孩危機”背后的實質是，無論當下的教育評價還是社會評價，都無視兩性的差別，用同樣的標準要求男性和女性。
    現(xiàn)代教育和社會評價的改變，是世界各國“男孩危機”出現(xiàn)的背景，不過，“男孩危機”在中國還有著獨特的原因。中國家庭只有一個孩子的結構，使得家長對孩子抱有強烈的期待，不管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在家長的眼中，女孩也必須有優(yōu)秀的學業(yè)成績、強健的體魄、特長和豐富愛好，長大后，她要有一份好工作，要有自己的事業(yè)和社會地位。為了達到這些目標，女孩們必須時時繃緊神經(jīng)，不能在任何競爭中失敗。
    “因性施教”實驗
    在上海等城市，一些中學已經(jīng)開始試驗男女分班，目的是讓男生和女生更好地發(fā)揮自己的能力。
    早在10年前，市八中學就開始探索“男女同校實行男女分班”的第三種辦學模式，在新入學的高一年級9個班中選擇4個班級進行分班教學，一個男生班，一個女生班，兩個混合班。學校教師團隊據(jù)此開展了《構建按性別編班的辦學模式，促進男女學生和諧發(fā)展》的試驗和專題研究，當時獲得媒體很大關注。
    據(jù)統(tǒng)計，實施分班后，市八中學女生班和男生班，語、數(shù)、外、理、化等課程的平均分，與另兩個混合班相比，高出8至30分不等。不少畢業(yè)學生尤其男生的家長也發(fā)表體會，覺得孩子在思維方面有了很大突破，為人處事方面老練許多，性格上變得堅強。
    大同中學校長盧起升告訴記者，接下來學?？赡軙_設例如男子拳術、中國象棋、男子電聲樂團等男生課程，著重培養(yǎng)學生的思辨能力、邏輯推理能力、號召力和頑強意志。盧起升認為，很多國家擁有優(yōu)秀的男子中學，等到今后條件成熟，上海也可以在基礎教育階段嘗試創(chuàng)辦男子中學。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贊同“因性施教”的觀念。反對的聲音認為，男女分班違背了男女平等的教育原則。因此，媒體對于學校男女分班實驗的關注，也讓盧起升表達倍感壓力，他擔心強調男女不同的教育，會被扣上性別歧視的帽子。
    追溯歷史，上海市第八中學前身是“清心女子中學”，過了陸家浜路，對面就是清心男中(現(xiàn)上海市市南中學)。1953年，清心女中更名為上海市第八女子中學，上世紀60年代末開始男女兼收，學校遂改為上海市第八中學。目前，上海以性別組校的名校僅有市三女子中學。男女分校的傳統(tǒng)曾出現(xiàn)在很多國家的歷史上，但因為男女分校被認為不便于男女生之間的交流，影響性格塑造，現(xiàn)代教育大多廢棄了這樣的設置。
    在學者看來，男女分班是一種比較“合適”的方法。他舉例說，如果男女分班，語文課上，那些表達能力稍差、原本很少得到提問機會的男生，可以得到更多表達的機會;而物理課上，原本可能動手能力稍差的女生，也能有更多時間參與實驗。
    在國外，男女分班教學也有先例。英國艾薩克斯的一所綜合中學在1994年實施了男女分班教學。一般英國中學生認為最難的科目是“英文”，1996到1999年間，這所中學男生在英國中學會考中，“英文”拿A到C的比例增加了26%，女學生也增加了22%。男女分班的支持者表示，男生在整班都是男生的狀況下比較容易專心，如果班上有女生，男生們在上課時就會玩過頭。
    2006年夏天，美國聯(lián)邦教育部做出決定，放寬對公立學校男女分班教學的限制，男女分班教育議題，再度引起全美各地的關注和討論。據(jù)統(tǒng)計，1998年單一性別班級在全美只有4個，至2006年已有32個州的至少223所公立學校設置了這類班級。有教師認為，在通常由一方占據(jù)優(yōu)勢的學科上，另一方的學生較少有出頭的機會。
    研究人員曾在佛羅里達州的伍德沃德小學展開實驗，把四年級學生分成兩個班級，一個是單一性別，一個是混合性別，經(jīng)過兩年學習后讓他們接受全面考核。結果在混合性別班級內，只有57%的女孩和37%的男孩通過考試，而在單一性別班級內，則有多達75%的女孩和86%的男孩過關。
    危機了沒?
    不過，一些學者提出“男孩危機”是一個偽命題，這種觀點認為，在目前的教育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中，處于弱勢的仍然是女性。
    學業(yè)上的暫時落后，就意味著“男孩危機”嗎?2011年，還是高中生的李申儒撰寫了調查報告《男孩視角的“男孩危機”研究》，他用大量的調查和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證明，男生學業(yè)上落后于女生，已經(jīng)是一個客觀的現(xiàn)實。但是，時隔一年，如今正在日本留學的李申儒，對于“男孩危機”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李申儒認為，學業(yè)危機并不是“男孩危機”的核心，因為男孩們學業(yè)上暫時落后的局面，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扭轉，“男孩”們最嚴重的危機，是缺乏應有的勇氣和責任感。
    來自大同中學的一些數(shù)據(jù)也許可以說明，男孩的學業(yè)危機的確存在，但可能僅限于某一個階段。大同中學高二年級教師仇璋瑛查看成績排名表后發(fā)現(xiàn)，排名年級前20%的學生中女生占多數(shù)，但取最拔尖的10個學生看，還是男生稍多。“高中是個轉折期，高一高二階段男生或許不具備明顯優(yōu)勢，但到了高三，部分男生后勁很足，他們不是缺乏優(yōu)勢，只是顯現(xiàn)得比較晚。”
    復旦附中副校長吳堅曾向媒體介紹，該校連續(xù)幾屆的高三畢業(yè)班，能被北大、清華、復旦等名牌大學自主招生錄取的學生，男生占60%到65%，女生反而不見有多大的優(yōu)勢。華師大二附中2011屆畢業(yè)生中，考取北大、清華、復旦、交大、港大的學生共有183人，其中男生占到約65%。
    “我不太贊同‘危機’的說法，事情沒那么嚴重。” 上海市大同中學教師王菲認為，不能把問題完全歸結于現(xiàn)行教育制度。“以前的社會誘惑少，現(xiàn)在孩子接觸的信息豐富、玩的東西也多，相對來說女生自控能力好，表現(xiàn)欲望強，所以投入相同的教育精力，女生更容易產出回報。”
    正如李申儒所看到的，除了學業(yè)上的暫時落后，“男孩危機”更體現(xiàn)為男孩們缺少社會公認的“男子氣概”。
    關于男孩們的“男子氣概”，女生們最有發(fā)言權。大同中學理科班學生、擔任年級自管會主席的李奕說：“有些男生在姿態(tài)和外觀上確實有女性化的表現(xiàn)，或者說心理上呈現(xiàn)中性化，這可能與家庭教育中母親等女性長輩管得多有關。”
    李奕把男生們過于“溫柔”的特點，甚至歸結到城市文化上，她覺得，身邊很多男士，都像動畫片中的“灰太郎”。社會文化的“中性化”傾向，滲透到了學校。A中鄭老師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現(xiàn)象，過去，追求時尚幾乎是女生的專利，她們喜歡看時尚電視節(jié)目和雜志，喜歡明星。但現(xiàn)在，男生們也有同樣的愛好。
    男生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該拷問的恐怕不是男生，也不僅僅是教育，而是我們急功近利的社會心態(tài)。
    (應接受采訪者要求，本文A中師生姓名均為化名，其他涉及的學生姓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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