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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秋天的懷念
史鐵生
雙腿癱瘓以后,我的脾氣變得暴躁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墻壁。母親這時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dāng)一切恢復(fù)沉寂,她又悄悄地進(jìn)來,眼圈紅紅的,看著我?!奥犝f北?!脖焙!持副本┑谋焙9珗@。的花兒都開了,我推著你去走走?!彼偸沁@么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癱瘓以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安?,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活著有什么勁!”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jīng)到了那步田地。后來妹妹告訴我,母親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里,看著窗外的樹葉“刷刷啦啦”地飄落。母親進(jìn)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彼俱驳哪樕犀F(xiàn)出央求般的神色?!笆裁磿r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jīng)讓她喜出望外了?!昂冒桑兔魈?。”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澳蔷挖s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薄鞍パ剑瑹┎粺?幾步路,有什么好準(zhǔn)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仿膳:高級餐館,在北海公園內(nèi)?!场?,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guī)闳ケ焙?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她忽然不說了。對于“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兒,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jīng)病成那樣??粗嗆囘h(yuǎn)去,也絕沒有想到竟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的訣別。
鄰居的小伙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戳司栈āD屈S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在秋風(fēng)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注:本文選自作品集《我的遙遠(yuǎn)的清平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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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是世界上最崇高、最圣潔、最無私的一種感情。讀了這篇飽含深情的懷念母親的文章,你對母愛有什么新的認(rèn)識?母愛是無處不在的,你不妨留心,仔細(xì)體察一下。
積累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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