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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父親》三篇
父 親
林賢治
一個大小半尺的原木相框擺放在書桌的上端。十五年了。由于居室靠近陽臺,灰塵很大,每隔一段時日都得扯一塊棉花擦拭一次;不然,里面的面影和衣衫很快就給弄模糊了。
這是朋友為晚年的父親拍的一幀側(cè)身照。
父親身后的院子,那磚墻,小鐵桶,孩子種的花草,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如果說院子是一個小小王國,那么父親就是那里的英明的君王。他以天生的仁愛贏得兒女們的尊敬,以他的勤勉和能力,給王國帶來了穩(wěn)定、豐足與和平。作為一個鄉(xiāng)村醫(yī)生,他對外施行仁義而非“輸出革命”,所以,鄰居和鄉(xiāng)人也會常常前來作客,對父親的那份敬重,頗有“朝覲”的味道。我最愛看傍晚時分,他忙完一天活計,一個人端坐在大竹椅上那副自滿自足的樣子。但是,自從院子的土墻換成了磚墻以后,他就迅速衰老了,目光里仿佛也有了一種呆滯、茫然的神色。只是照片里的父親很好。在拍照的瞬間,父親因為什么突然變得那么興奮呢?我猜想,一定是他喜愛的孫兒一個頑皮的動作逗得他發(fā)笑,要不就是拍照的朋友讓他做一個笑容的時候,他笑著笑著便真的笑了起來??傊槻亢苁嬲梗苊髁?,很燦爛,讓人看了會馬上想起秋陽照耀下的一株大麗菊。
父親是鄉(xiāng)下少有的那種愛體面的人,而他也確乎能夠維持相當長一段體面的日子。自從六十年代末,他兩次被打成“現(xiàn)行反革命”以后,整個人就變得很委頓了。遭遇了一場政治迫害和人身攻擊,他會發(fā)現(xiàn),他在周圍一帶的威望已經(jīng)大不如前。而且年近古稀,再沒有可以重建的機會,何況運動的險惡隨時伺機而起呢。
那時,父親被撤銷了大隊衛(wèi)生站醫(yī)生的職務(wù),還曾一度被剝奪了行醫(yī)資格。這個打擊是沉重的。由于命運的戲弄,過了一段時間,我居然做起了醫(yī)生,輾轉(zhuǎn)以至終于代替了父親的位置。這種叫做“子承父業(yè)”的情況,應(yīng)當令父親感到寬慰的了;但我發(fā)覺,事情并不完全是這樣。因為老屋行將傾塌,七十年代初,我通過多方借貸,重新建造了一座青磚大瓦房。 建造期間,父親是興奮的,忙碌的;他總喜歡包攬或干預(yù)一些事情,譬如給人計算磚瓦賬之類,但當見到我走近,有時竟會中途突然停下來。我總覺得那神色有點異樣,但是形容不出來,也無法猜度那意思。他總該不至于嫉妒起自己的兒子來了罷?大約在這種場合,他覺得他的存在有點多余,或者自覺已經(jīng)失去了干預(yù)的能力。無論如何,屬于他的王國是被摧毀了。在父親看來,像建屋這樣的大事業(yè),是只配他一個人來撐持的。他是惟一的頂梁柱。他應(yīng)當把巢筑好以后來安頓他的兒女,讓兒女在他的羽翼之下獲得永遠的庇護;而今,事實證明了他不但無力保護,反而成了被安頓的對象了。他不愿意這樣。
然而,時光同世事一樣無情。這是無法抵御的。
后來我到了省城做事。每次回家,都看到父親明顯地一次比一次衰老。終于有一天,父親一病不起了。
父親中風(fēng)臥病半年,我不能請長假照顧他,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匆匆回去看望。最苦的是父親不能言語,只能呆呆地望著床沿上的我;有時,我能看到他眼里的閃爍的淚花。一天,大家都說父親不行了,要我請理發(fā)師傅給他理發(fā)。在鄉(xiāng)下,老人臨終前,理發(fā)幾乎成了一種固定的儀式。我不愿承認父親的大限已到,更不愿父親承受這樣的折磨。為了這件事,我足足猶豫了幾天。周圍的人們都來勸說我,說理發(fā)是為父親好,他到了陰間以后會如何如何。我同意了。
我把村中的理發(fā)師傅請了來,親自將父親強扶起來,又叫了兩個人幫忙抱住他坐好。當剪刀剛剛落到他的頭上,他的身子猛的一抖,眼睛在剎那間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父親一切都明白了!我的眼淚忍不住刷地流了下來……
我要一萬遍詛咒鄉(xiāng)間的惡俗!一萬遍詛咒自己的愚蠢和殘酷!就在父親的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我用自己的手,掐斷了他也許一直在苦苦抱持的生之希望,只一掌,就把他推向黑暗的永劫不復(fù)的深淵中去了!
每當想起父親,我都會不時地想起他最后留給我的驚恐的一瞥!所以,相框雖然擺在桌邊,也常常有著不愿重睹的時候。我曾經(jīng)將照片放大了一張送給姐姐,她不要,說是見到父親的照片要哭的。我知道姐姐,她比我更深地愛著父親。
父 親
劉亮程
我們家搬進這個院子的第二年,家里的重活開始逐漸落到我們兄弟幾個身上,父親過早地顯出了老相, 背稍重點的東西便顯得很吃力,嘴里不時嘟囔一句:我都50歲的人了,還出這么大力氣。
他覺得自己早該閑坐到墻根曬太陽了。
母親卻認為他是裝的。他看上去那么高大壯實,一只胳膊上的勁,比我們渾身的勁都大得多。一次他發(fā)脾氣,一只手一撥,老三就飛出去三米。我見他發(fā)過兩次火,都是對著老三、老四。我和大哥不怎么怕他,時常不聽他的話。我們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一到這個家,他便把一切權(quán)力交給了母親。家里買什么不買什么,都是母親說了算。他看上去只是個干活的人,和我們一起起早貪黑。每天下地都是他趕車,坐在轅木上,很少揮鞭子。他嫌我們趕不好,只會用鞭子打牛,跑起來平路顛路不分。他試著讓我趕過幾次車,往前走叫“呔球”,往左拐叫“嗷”,往右拐叫“唷”,往后退叫“縮”,我一慌就叫反。一次右邊有個土疙瘩,應(yīng)該喊“嗷”讓牛向左拐繞過去。我卻喊成“唷”。牛愣了一下,突然停住,扭頭看著我。我一下不好意思,“嗷、嗷”了好幾聲。
我一個人趕車時就沒這么緊張。其實根本用不著多操心,牛會自己往好路上走,遇到坑坎會自覺躲過。它知道車轱轆碰到疙瘩陷進坑里都會讓自己多費勁。
我們在太平渠使喚老了三頭牛。有一頭是黑母牛,我們到這個家時它已不小歲數(shù)了,走路肉肉的,沒一點脾氣。父親說它八歲了。八歲,跟我同歲,還是個孩子呢??膳V挥惺畮讱q的壽命,活到這個年齡就得考慮賣還是宰。黑母牛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副木訥神情。鞭子抽在身上也沒反應(yīng)。抽急了猛走幾步,鞭子一停便慢下來,緩緩悠悠地挪著步子。父親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慢勁。我們不行,老想快點走到想去的地方,擔(dān)心去晚了柴被人砍光草被人割光。一見飛奔的馬車牛車擦身而過,便禁不住掄起鞭子,“呔球、呔球”地叫喊一陣。可是沒用,鞭子抽在它身上就像抽在地上一樣,只騰起一股白土。黑母牛身上縱縱橫橫地爬滿了鞭痕。我們打它時一點都不心疼。我們似乎覺得,它已經(jīng)不知道疼,再多抽幾鞭就像往柴垛上多撂幾把柴一樣地?zé)o所謂了。它干的最重的活就是拉柴禾,來回幾十公里。遇到上坡和難走的路,我們也會幫著拉,肩上套根繩子,身體前傾著,那時牛會格外用力,我們和牛,就像一對兄弟。實在拉不動時,牛便伸長脖子,晃著頭,哞哞地叫幾聲,那神情就像父親背一麻袋重東西,邊喘著氣邊埋怨:我都快50歲的人了,還出這么大力氣。
父親一生氣就嘟囔個不停。我們經(jīng)常惹他生氣。他說東,我們說西。有一段時間我們故意和他對著干,他生了氣就跟母親嘟囔,母親因此也生氣。在這個院子里我們有過一段很不愉快的日子。后來我們漸漸地長大懂事了,但父親也漸漸地老了。
我一直覺得我不太了解父親,對這個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叫他作父親的男人,我有一種難言的陌生。他會說書,講故事,在那些冬天的長夜里,我們圍著他聽。母親在油燈旁納鞋底。聽著那些陌生的故事,感覺很遠處的天,一片一片地亮了。我不知道父親在這個家里過得快樂不快樂,幸福不幸福。他把我們一家人接進這個院子后悔嗎?現(xiàn)在他和母親還有我最小的妹妹和妹夫一起住在沙灣縣城。早幾年他喜歡抽煙,吃晚飯時喝兩盅酒。他從不多喝,再熱鬧的酒桌上也是喝兩盅便早早離開。我去看他時,常帶點煙和酒。他打開煙盒,自己叼一根,又遞給我一根煙──許多年前他第一次遞給我煙時也是這個動作,手臂半曲著,伸一下又縮一下,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我不知所措?,F(xiàn)在他已經(jīng)戒煙,酒也喝得更少了。我不知道該給他帶去些什么。每次回去我都在他身邊,默默地坐一會兒。依舊沒什么要說的話。他偶爾問一句我的生活和工作,就像許多年前我拉柴回到家,他問一句“牛拴好了嗎?”我答一句,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父 親
止庵
我在東北一家報紙的副刊上發(fā)表的文章,再加上些別的,編成一本《樗下隨筆》出版。這個時候,我父親沙鷗先生辭世已經(jīng)整整半年──我把這樣兩件事情放到一起,因為它們是有關(guān)系的。當初編輯是向他約稿,他把約稿信轉(zhuǎn)給我,叫我寫。我的第一篇隨筆就是這么寫出來的。以后陸續(xù)地寫,承蒙報紙和編輯的厚愛,陸續(xù)地登出來,我把剪報寄給父親看,他就一再來信鼓勵我多寫,將來爭取出本書??赡菚r我勁頭兒總不太足;就是現(xiàn)在我也想文章其實是可以不寫的,自己花時間寫文章而不去讀現(xiàn)成的好文章,別人又花時間讀你的文章,這是否值得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后來突然得知父親患了絕癥,我好像受了棒喝,我想我真的應(yīng)該趕緊有點作為,不然他就看不見了,那么他就會對我感到失望,過去的很多年里他真的是對我寄予了很大希望的。在他最后一年的那個夏秋之際我寫了很多;說來好久我不曾這樣用功,由于我的疏懶與散淡,荒廢的時間是太多了。我每寫成一篇文章就送給父親看,我看見他總是很高興的。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的病情越來越重。隨筆集編好后我正好要出差,就把書稿留下請他再看一遍。我回來時他告訴我,他已一行行地數(shù)過了,距離出版社要求的字數(shù)還差若干,應(yīng)該再補寫一點。父親病危時我對他說,您怎么也要等到我的書印出來,不然我做這件事還有什么意義呢?他去世后我也想過,等拿到樣書我會呈一冊到八寶山公墓他的靈前,但我也知道這是沒有什么用的。父親曾經(jīng)說過對我的將來他是放心的,可這句話里就有太多的遺憾:他看不見我的將來了。父親不在了,我感到特別寂寞,這寂寞令我窒息,很多應(yīng)該和他說的話也只能說給自己聽了。人生如果可以形容是出戲的話,它至少是要演給一個人看的,父親去世以后我才明白這一點,可我的戲還得演下去。記得將近20年前我與他在漢口見面,那時我還很喜歡李清照,從《全宋詞》里抄出《漱玉詞》成一小冊,其中有斷句云:“何況人間父子情”,現(xiàn)在我知道那個意思了。我也常常體會這“人間”到底是個什么詞呢,的確人世間的很多事情只有放到特定的人與人之間才有它特殊的意義,這大概也就是《圣經(jīng)》開頭說的“要有光,就有了光”的那種光罷。
在文學(xué)方面,父親教導(dǎo)過我多年。但是在他生前我從未著文談過此事,這一是因為我學(xué)而無成,二是我怕人言可畏,反倒對他構(gòu)成傷害。我在1981年以前寫的詩差不多逐首都經(jīng)過他的修改,我只是在我的詩集后記里隱晦地寫了一句“我起初寫詩可以說得自家學(xué)”的話。現(xiàn)在我要想公開說出我的感激之情也已經(jīng)晚了。父親病危前我剛剛寫完《楊絳散文選集》的序言,他非常衰弱,可還是堅持著把這篇一萬五千字的文章看了兩遍,并給我指出寫錯了的字,這是他最后讀的東西。他去世前一天,我去醫(yī)院,他還記得叮囑我抓緊把與出版社訂的合同簽好寄出,那時他說話都很艱難了。作為父親的世界的一部分,我想盡量實現(xiàn)一點他的希望,既然他有這個希望,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就顯得好一點兒,只是時間不夠了。現(xiàn)在,我的書終于出版,可惜最想看到它的那個人看不到它了。
注:《父親》三篇選自2000年10月9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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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三個成年人分別寫他們的父親。三個父親的形象有什么相同和不同的地方?作者在選材的側(cè)重點上有什么不同?寫法有什么不同?
不妨把自己的父親同這三個父親比較一下,想想怎么寫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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